第(2/3)页 谢灵甫带着老黄狗和青犊剑从荒废大院的大门口探出头来左右张望,见到四周无人,迅速拔腿便开溜。 许久之后,这处荒废大院,迎来了它的第三拨客人。两人步行至此,在远处停下,和荒废大院遥遥相望。 两人一老一少,年轻人好似月光,干净且洁白;年过半百的老人面容朴素沧桑,着一身麻衣粗布,左腰挂剑鞘,质朴无剑穗。 要是这两人不是出现在此处浔阳城,而是出现在那个和祁阳对峙的西启王朝的某个地方,大概会引起万人空巷的热闹场景吧。西启国姓为李,年轻人名为李琴生,贵为西启太子,身份皇尊;半百老人瞧着不甚起眼,然而名头吓死人,只拣一事说,四十年前祁阳西启那场国战,十几岁的年轻人以新兵的身份置身于枯骨关那个战场磨盘之中,不仅没死,反而立下滔天之功,自此名声鹊起,枯骨决战后期,甚至开始接手战场指挥和兵马调度。此后三十年,他以铁血手腕将西启兵权牢牢地抓在了手中,而西启皇帝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默放权给他,似乎并无不妥,天策上将苏蕴袍,在西启受万人敬仰。 少年李琴生轻轻问道:“苏先生,这处荒废宅院……” 苏蕴袍看向少年,说道:“公子,你应该对于我的身份,只知是出身祁阳,逃亡西启,发迹于枯骨,却不知我出身于这西北浔阳吧。” 李琴生眼睛一亮,问道:“先生,这里曾经是你的家吗?” 苏蕴袍轻轻点头,望着眼前荒废宅院,眼神温和。麻衣中年人指着前方,笑意恬淡,轻声说道:“这处高大宅院,在以前有很多人住在这里,绿水红台,簪缨门第。宅院建为六进厅堂,进深十一米,厅内梁柱,镌刻有白鹤麒麟、飞龙舞花。厅前砖雕楼,分为三间五楼,上覆砖飞檐,下承砖斗拱,五层砖雕,有垂花莲,有状元白马,有‘积厚流光’。再往后的起居院,有一个大家族的人曾经生活在那里,安静且祥和。在那里有兄弟俩,有大妈,有父亲,还有很多人。” 苏蕴袍说话的时候,年轻人在一旁安静听着。在他的印象中,他的这个老师,心中藏着太多神秘且波澜壮阔的事,却往往沉默寡言。在枯骨关以二十几岁的年龄横空出世,又在此后三十年内如日中天,他所主持的边关防务,使祁阳在三十年间未进寸许。在西启,他是让狼王李元昊也要尊称先生的大将军。祁阳有四堂柱,而西启只要有一个裱糊匠寇歧南和这么一根砥柱便是足够了。 他是他的老师,教他剑术兵法,也教他这样那样的道理和为人处世。他带他踏足山巅、遍历低谷,在各个古老的战场上,他会低声说公子你要驭王道,也要怀柔,一将功成万骨枯,终究是冷血。 在少年的心里,或许老师的身影已经拔高到和父亲一样的高度了吧。此刻他听着这个男人絮叨着往事,心中雀跃,感觉又离老师进了一步。 “想什么呢?” “以前只知道老师是祁阳人,却不知道是来自离西启这么遥远的浔阳,还是那么大、那么富贵的人家。” 苏蕴袍沉默了一下,道:“是啊,那么富贵的人家,可是最后还不是衰败成这幅景象了。这世道啊,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吃下去的,都是要还的。” 浔阳苏家,曾经显赫的时候,在祁阳完全称得上是日上中天。出身东海商州的苏应良,以盐铁发家,起于长安,安于浔阳。后世之人很难想象为何一个醉心于经营的商人会定居于战乱不断且偏远的西北浔阳。有人说他极具商业眼光,扼咽道、少商战,因此定居西北;有人说他狼子野心,远居西北要做土皇帝……风言风语沸沸扬扬,而后世史家去还原苏应良时,却只能凭借《商河书》中的只言片语推测出苏家家主喜欢在天气好的时候在城楼登高望北,而此时的苏家家主最是沉默,眼底映出晚霞,仿佛战火在眼里燃烧。 作为浔阳商业土皇帝的苏家,在盐铁官营之后,生意逐渐转入以陶瓷、木材、金玉和丝绸为首的四大领域。凭借咽道浔阳,苏家的商业蛛网遍布中州,以金钱打造的商业帝国,当时看起来简直是富丽堂皇。然而这世上所有的盛极必衰仿佛都合乎此类,多年之后,苏家大院随着一把大火而毁于一旦,而曾经的商业帝国,它坍塌起来的速度同样让人咋舌,自此,苏家曾经的所有风光荣耀,都随着倒塌的房屋砖瓦,一同覆灭了。 “走吧,现在的苏家,已经是蟊贼都不愿意进去的地方了,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