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风漩推到墓园坡上,一座座坟头处,也有半尺高、一尺高乃至一人高的羊角风凭空生出,呼啸着、转动着,不断汇入风漩—— “归去来兮……归去来兮……” 沈乐张开双臂,大声诵唱。他身后,窦建德的随从们,匆匆赶到的村民们,远处策马而来的骑兵们,一个个屏住呼吸,敬畏地看着。 忽然,有个青年汉子冲了出来,砰地跪在地上,猛力磕头: “爹!娘!您二老走好!儿子在这儿,种上田了!等满了孝,儿子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孙子,带到坟前给二老磕头!” 他这一声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整片空地上哭嚎之声大起,呼爷唤娘,哭妻念子之声,久久不绝。 哭着哭着,就有人打着拍子,涕泗横流地唱起了挽歌: “蒿里谁家地? 聚敛魂魄无贤愚。 鬼伯一何相催促, 人命不得稍踟蹰!” 来抓人的鬼卒催促得那么急,可是我爱的亲人啊,你慢些走,慢些走…… 沈乐努力镇定心神,不去看、去听、去想这些悲哀。他只引导着场上的悲念,与墓园里的黑气交感,用活人的哀思安抚死者,再引导它们的残念慢慢消失。 低声诵唱许久,周围的黑气终于被一点点拔尽,汇入风漩,再由风漩托举着升向天空。 升入高空,被阳光照耀,化为乌有,只剩下星星点点的淡金色碎屑随风飘落,洒在沈乐身上,周围所有人身上,洒落这片大地和这汪水面…… 法事做完,沈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人看他的目光又已经大为不同。窦建德抢步上前,深深一揖: “仙长!多谢仙长慈悲,超度亡魂——仙长既然怜悯亡魂,何不怜悯生者?高鸡泊上万之众,何去何从,正缺仙长这样的能人共襄盛举!” 沈乐:“……” 他强忍着没有翻白眼,脚下已经悄悄往后退,打算拉开一定距离,就一飞冲天,溜之乎也。 不料树林当中,遥遥响起一声呼唤: “可是玄真观的道友?——道友,如今天下大乱,正是英雄奋起之时。” 一个身穿八卦衣,手执拂尘,身背龙纹古剑的道士,飞一般从远处赶来,速度快逾奔马,一把拽住了沈乐的衣袖: “我观窦公慷慨豪烈,气象不凡,正是贵人之象。道友何不与我一起辅佐窦公,同举大业?” ……你学了几年的相法啊,就来跟我讲大贵之相? 沈乐满脸古怪地打量了一遍那个道士,不认得。想了想,还是决定稳一手: “你和袁天罡什么关系吗?” “资官令大人?那等贵人,贫道只有仰望,哪里谈得上关系?” “李淳风呢?” “……谁?” 得了,这必定是个野路子货,隋末唐初,最著名的两位相师都没听过。沈乐叹了口气,用力挣脱他的双手,转向窦建德: “窦公,你若欲保富贵,万万记得高鸡泊内初心——你只欲安万民,不欲求人上人。等天下将定,碰到有王者之相的贵人,能投就投了吧,少造杀孽。” 说着向后倒退两步,再倒退两步,趁着周围军气还没逼上来,呼唤清风,围拥着自己高高飞起。 想要飞走,心头忽然一动,朗声道: “否则,小心‘豆入牛口,势不得久’!” 第(3/3)页